黄色文学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的免翻地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宝玉也不敢多耽搁,只粗声道:「如此叨扰了。」说着便转身出了客栈。   孙绍祖也不为意,便拉着贾雨村吃起酒来。宝玉只得在左近令找客栈,暗中监视寻找机会。   如此又行了三日,前面竟是一座大镇子,孙绍祖因问道:「前面是什么镇?」   有手下回到:「启禀将军,前面乃双龙镇,是冀豫交界处。」   孙绍祖又问道:「可派人去前面打理了?」   手下回到:「一早便有人骑快马去了,此刻只怕已经在镇口恭迎将军了。」   孙绍祖点了点头,走近了,果然有人在镇口迎接。孙绍祖一行跟着进了镇子,只见处处繁华,街上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路过一处楼台,只见上面一张匾额写着「品翠楼」三个大字,里面男来女往莺歌燕舞,一看便知是个妓院所在,孙绍祖行了这几日的路都不曾沾了女色,不免心痒,朝里头多看了几眼。   里头马上有龟公跑出来点头哈腰道:「这位官爷,想是远方来的,一路旅途劳累,要不要进去喝上几杯,听上两支小曲解解乏?」   孙绍祖道:「公务在身,不便耽搁。」   那龟公叹道:「如此可惜了,今日正月初十,正是咱们品翠楼挣花魁的好日子,大爷这等身份的人,若不来瞧瞧,真是可惜了。」   孙绍祖道:「哦?什么是挣花魁?」   那龟公又凑上前去几部,献媚道:「官爷,一看您就是异乡客了,没听说过也不足奇。别说是我们本镇上的人,就是左近方圆百里之内的,又有哪个不知道我们品翠楼每年正月初十都有夺花魁这一项的?」   孙绍祖听龟公吹得如此天花乱坠,不由心中更是好奇,因问道:「少在这里胡吹,大爷是打神京来的,什么世面没见过?凭你这小小的县城又能有什么花样?」   龟公听了忙笑道:「原来是天子脚下来的官爷,难怪这么气度非凡。那神京固然是一等一的繁华之乡,可我们这小市镇也有一番情景。」   孙绍祖早听得不耐烦,喝道:「究竟有什么有趣,还不快快说来我听!」   龟公道:「是,是。我们这品翠楼乃方圆几百里之内最一等一的园子,每日里都有许多人慕名而来……」   「说重要的!」   「我们园子每年都会选出一只花魁,这花魁顾名思义,便是园子里最一等一的美人儿了。不是小的胡吹,若我们园子选出的花魁说第二,只怕方几百里内就没有敢说第一的了。每年的花魁都是才貌双全,不单品貌数第一,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不精通的。每年里都有多少达官贵人来我们这里,都想能挣得美人归呢。」   孙绍祖这几日忙于赶路,几乎没有机会去寻欢作乐,早就心中烦闷,如今被这龟公如此一番话,更是心痒难耐,口中却道:「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等女子你敢如此夸耀!若是你胡说,小心官爷扒了你的皮!」   那龟公笑道:「官爷今儿晚间只管来,若是小的吹牛,只听官爷发落便是。只是这晚上人必定是多,诸位老爷早早就定下了座位,官爷您看,是不是小的也先帮您定个坐席?」   孙绍祖混迹烟花柳巷许多年,哪里还不知其中勾当,笑着从褡裢里摸出一锭几两的银子抛过去道:「只管定下,若是大爷满意,还有重赏!」说罢也笑着又同手下压着囚车朝客栈去了。   却说宝玉一路一直远远的在后头跟着,见孙绍祖停留在品翠楼前,也只得远远的停下,一面假作四处看热闹一面抽眼往那处望去,虽是离得远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却也猜得一二,心中想:「孙绍祖这厮平日里每天晚间都是亲眼见得将林妹妹锁好了,才子自己将钥匙贴身收好。看此情景今夜晚间他必然来此处眠花宿柳,定要吃酒,也说不定晚上就睡在这品翠楼上,如此倒是天大的好机会,我或许可以趁机将他的钥匙偷了去,说不定能将林妹妹救出来。若错过了这等机会,只怕再难寻了。」   想到此处,便等孙绍祖一行去远了,牵着马来到品翠楼前,笑着打躬道:「这位店家,敢问这里是什么市镇?」   那龟公刚得了银子,正自欢喜,见宝玉衣着平平,也不为意,也拱手道:「这位小爷,这里便是双龙镇了。」   宝玉又道:「咱这品翠楼好生气派,又是张灯结彩,这元月十五元宵节还有些时日,此刻点灯不是早了点?」   龟公又看了宝玉两眼,只当他是个行脚商人,因草草将夺花魁一事同宝玉说了一回。宝玉因道:「哦?如此我倒是也想见识见识了。」   那龟公冷哼道:「今日晚上来的都是十里八乡的财主乡绅,更有远道而来的达官贵人,只怕到时候竟没有小爷一席之地了……」   宝玉一听顿时也明白了,从怀中掏出一件事物塞在龟公手中笑道:「如此还要劳烦店家多费心,帮我留个席位才好。」   龟公摊手一看,掌心竟是一颗金倮子,顿时笑得乐开了花,心想此人必然是大地方来的官宦子弟,又恐暴露行踪,这才乔装了来,定是大有油水的,一面脸上早就乐开了花儿,笑道:「哟,小爷,瞧您说的,这晚上虽是人多,再怎么也不能没了爷的地方不是?小的定然给小爷安排个最靠前的位子,您请好了。」   宝玉也不和他计较,笑道:「也不用太靠前,依我说,倒是找个僻静点的角落倒更自在些。」   龟公听了这话,自然更是想着宝玉只怕是大有来头,说不定是王府里来的王亲贝勒,因笑道:「如此,依小人说,这离夺花魁开始不足两个时辰,小爷也没什么行礼随从,不如此刻就虽我进去,先选一个称心的席位可不好?」   一句话也称了宝玉的心意,拱手道:「如此劳烦了。」   那龟公忙叫过一个小二,骂道:「不长进的东西,还不快把爷的马牵到马棚里,上好的饲料喂着?」一面躬身倒退着在前头带路,将宝玉引了进去。笑道:「小爷,您看哪里中意?」   宝玉将大厅打量了一回,只见正中是一个半米高的台子,上头只摆了一张琴桌一只方凳,想便是一会儿那花魁要露脸的地方了。四周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桌椅,早有人三三两两的坐定了,搂着身畔的美姬调笑吃酒,那临近台子的桌椅却仍都空着,想是早便给人定下了。宝玉环视了一周,指了指临近门口又贴着墙的一张桌子道:「我说这里就不错。」   那龟公笑道:「小爷果然好眼力,所谓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在这里才是最妙。」宝玉听他胡乱拽词,不由也噗嗤一笑。龟公道:「小爷,不知想吃些什么?我给您找两个小娘子陪酒可好?」   宝玉想着此处本就是烟花柳巷,若自己一人独坐未免太过显眼了,因点头道:「甚好。只捡可口的酒菜上一桌便是了。」   龟公笑着答应了,不一时,果然荤素蔬果摆了一桌,又上了一坛汾酒,又携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过来笑道:「小爷,这两位是品翠楼的头牌,一个叫如花,一个是似玉,让她们陪小爷可好?」   宝玉抬头一看,只见两个女子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若是在一般人里,这两个女子也算是一等一的相貌了,可宝玉身畔女子哪个不有一番风情,又焉能将这两个风尘女子放在眼里,只点头道:「如此有劳两位姐姐了。」二女听了都娇笑着在宝玉左右坐了。龟公仍是立在一旁。宝玉朝龟公:「不用你伺候,忙你的去罢。」说着又摸出一块银子递了过去。   龟公笑着接了道:「多谢小爷,小的就不在这儿打扰爷雅兴了。若有什么只管吩咐便是。」一面又转向二女道:「小爷可是远道而来的贵客,你们两个可得好生伺候。」说着才退身去了。   如花似玉两个女子见宝玉虽是一身半旧的普通衣物,却是出手如此大方,也猜着宝玉不是乔装的官宦子弟,便是富甲巨商家的公子哥儿。又见宝玉生的如此相貌,举止又是文雅,比那些上来便知道搂搂抱抱的粗俗子弟不知强了多少倍,心中更是喜欢。   那穿红的女子因笑着拿起酒壶将宝玉身前的酒杯倒上了就,双手捧了送到宝玉唇边道:「爷,小女子如花,先敬爷一杯。」宝玉刚要伸手去接,如何却不放手,而是亲手送至宝玉唇边,宝玉无法,只得一口干了。   那穿绿的也笑着斟酒道:「爷,小女似玉,也敬爷一杯。」宝玉只得又吃了一杯。如花似玉一齐拍手叫好,如花又去斟酒,一面笑道:「不知爷怎么称呼?哪里人士?」   宝玉心道:「如此这般被灌酒只怕不出一会儿便要喝醉了,岂不误了大事?」因笑着将酒挡开,笑道:「敝姓甄,京都人氏。」   似玉笑道:「果然是京城来的贵客,甄爷远道辛苦,再吃了这一杯解解乏。」   宝玉笑道:「怎能只顾得我一个吃酒?不如我们三人同饮此杯可好?」二女都答应了,三人将酒喝了,如花又来倒酒。宝玉只得没话找话,因道:「不知今天晚上这个花魁芳名?哪里人士?」   如花假意嗔道:「哼,果然甄爷也是为了她来的。」   似玉也在一旁道:「你们这些臭男人,只一味想着出风头,那花魁又有什么好?凭姿色,我们姊妹难不成还输给她了?」   如花也道:「就是,再者说,就算她有闭月羞花之色,怎么也是个未经人事的雏子,又哪里有我们姐妹这般懂得风情呢?」说着人已经贴在了宝玉手臂之上,两只柔柔的奶子不停轻轻揉蹭。   宝玉哪里知道这烟花巷中女子最是善妒,如今才明白过来,只得笑道:「正是这个理儿呢,二位姐姐名叫如花似玉,长得却是羞花愧玉呢。想昔日昭君杨妃貂蝉西施也不过如此罢了。」宝玉最擅讨女子欢心,这番话又说得文绉绉的,二女不由心花怒放。似玉也钻进了宝玉怀中。   宝玉虽不情愿,只恐若是推却了只怕不单二女不高兴,更让人生疑,只得双手将二女都抱了,假意欢笑。如花道:「甄爷说话真会讨女孩儿欢喜,想是平日里风流成性惯了的。」一面说着,将一只小手探道了宝玉胸前摩挲道:「甄爷,瞧您这长得斯斯文文跟个书生似的,这身子可真结实。」   宝玉一时也不好喝止,心想来这里的哪个不是为了纵情声色来的?我若拒绝了倒是惹人疑心了。哪知似玉也不甘落后,那柔柔的小手先是在宝玉胸口摩挲了一回,竟一路向下,一把将宝玉的阳物隔着衣物抓在了手中,便如获至宝般喊道。「哇,起止是身子结实,姐姐,你快摸摸这处,简直……简直是个驴样的物件!吔,居然还在胀大!」如花见似玉惊成这样,也往下一摸,口中也连连称奇,姊妹二人竟再也不肯撒手了。   宝玉本就是至阳体制,又因贾府遭此劫难,虽出了狱神庙有十余日了,却只惦记着下落不明的诸人,哪里有心思同宝钗等人亲近?不觉加起来也禁欲了一个月有余。身畔二女虽是没有十分姿色,却也算是百里挑一的人了,又是风月场中的老手,宝玉哪里禁得起这般挑逗,早就一柱擎天了。见二女如同见了宝贝一般大呼小叫,一旁早有人朝这边张望,宝玉忙道:「二位姐姐,还请,这里人多眼杂,实在是不方便。小弟……」   似玉噗嗤笑道:「哟,想不到还是个面皮薄的,来这里不就图个乐子?你看看别桌都是什么光景?」   宝玉道:「小弟实在是……」   如花笑道:「如此便先饶你一回,只是你需答应我们姊妹,今夜定是不能走的。」   宝玉心道:「横竖先挨个这一会子再说,」因满口答应。二女这才将手拿开了,却扔软在宝玉怀里。宝玉找不到话,因道:「我听说,这花魁不单长得漂亮,更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如花听了白了宝玉一眼撒娇道:「哼,你们爷们儿都这么口是心非,方才还一口口答应晚上陪我们姊妹,这么一会子便又想着那没上台的人,诗词歌赋算什么?我们姊妹也会的。」   宝玉听了不免惊奇,因问道:「哦?原来二位姐姐也是才女?小弟道要请教了。」   如花笑道:「好,我们姊妹就给甄爷连诗一首。」   宝玉笑道:「洗耳恭听。」   如花清了清嗓子,吟道:「窗前明月光」   宝玉不禁好笑,心道:「原来只是会几首先人脍炙人口的诗句罢了。不知太白先生这名句在这等女儿家口中吟诵可是玷污了?」   正乱想着,听如花又道:「地上鞋两双!。」念罢朝似玉努努嘴。似玉接着念到:「举头亲小鸟,低头吃香蕉。」   宝玉再忍不住,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二女也都陪着笑道:「让甄爷见笑了,来,我们姊妹再敬你一杯。」   宝玉又吃了一杯,笑问道:「你们一对佳人这般姿色,又有好学问,怎的却沦落到烟花柳巷?」   似玉道:「甄爷好生奇怪,别的公子哥儿来这里都是恣意取乐,竟没几个问人家身世的。」   宝玉道:「我只看着你们两个在这里每日逢迎那些臭男人,觉得可惜罢了。」   似玉道:「也没什么,横竖左不过小时候家里穷,养不起这许多孩儿,父母无奈便将我换几两银子使用罢了。」   宝玉叹道:「好个可怜的人儿。」   似玉苦笑道:「这有什么可怜?如今不也挺好?每日歌舞升平,有衣穿,有酒吃,总强过在父母身边活活饿死的好些,甄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言罢一笑,听起来却甚是苦涩。   宝玉无言以对,又问如花道:「如花姐姐呢?」   如花此刻正低头不语,听宝玉如此问方幽幽道:「横竖和似玉妹妹差不多罢了。我倒比她还好些。早先曾是一大户人家的小妾,倒也过了几年太平日子。后来相公死了,家道没落,再养不起这些人,大太太无法只得将我卖了出来,还说这些做什么……」   宝玉只觉二人都是可怜,又触动了自己的心弦,心想着自己家里可不就是家道没落?众姊妹生死未卜,宁国府那头女眷若不是冯紫英拼力,只怕多数女子下场便要和眼前这对姊妹一般下场了。想着想着不觉落下泪来。   如花不知宝玉心事,只道是他听了二人身世可怜,遂强笑道:「甄爷,都是我们姊妹不好,爷是来寻乐子的,倒是我们坏了爷雅兴了,我们再给爷吟诗一首可好?」   正说着,忽听那龟公喊道:「哟,官爷,您来了,赶紧里边儿请。」宝玉一惊,用余光一扫,正是孙绍祖走了进来,忙转过身去抱住了如花,将头脸都埋在了如花的玉颈之间。惹得如花一阵媚笑。   却说孙绍祖听了龟公一番吹嘘早等不及,率众人客栈安排妥当了,又亲自囚禁好了凤姐,便邀贾雨村同往,贾雨村婉言拒绝,孙绍祖也不强请,只带了两个随从便又回至品翠楼,一进门便道:「爷的座位是哪个?」   龟公笑道:「早给大爷留好了,您里边请。」说着将三人引至台下一桌上坐了。   宝玉这才敢偷看,只见孙绍祖正对着台子坐着,后背正好对着自己。刚要多看两眼,似玉却环住了宝玉的脖子道:「甄爷,刚才还害羞呢,怎么两杯酒下肚便这般猴儿急了?你只和如花姐姐亲近,我是不依的,似玉也要吗。」宝玉无法,只得笑着也在似玉的脸香了一口。   又过了一会子,一个肥胖的中年妇人走到台上,清了清嗓子道:「各位新朋旧友,各位大爷公子,今夜光临品翠楼,不胜荣幸。」说罢屈膝一礼。   台下早有人等得不耐烦了,一人喊道:「赵妈妈,莫要这么婆婆妈妈的了,快快将今年花魁请出来给我们看看新鲜是正经!」   妇人笑道:「钱员外,哪年都少不得您老的。小红可好?」这才又朝台下道:「诸位爷,今年这花魁可不是我老婆子吹嘘,更胜过往年不知多少倍,不单是相貌万里挑一,其他不论言行举止、针织女工、诗词歌赋,丝竹歌舞,更是无不精通的。」   台下人听了都轰然,有些只当这老鸨吹嘘,但更有人不由等不住了。老鸨又吹嘘了一会子,方道:「好了,我这老莫咔嚓眼的也不在这里聒噪了,下面请我们品翠楼本年花魁,争春小姐。」   顿时掌声一片。众人都扯着脖子往太后头望去,连宝玉也不由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老鸨口中如此个佳人究竟是何等一番风韵。又过了一会子,果然见后门大红门帘一挑,一个绿衣服的丫头搀扶着一个红衣女子方出来。那女子怀中抱着一张古琴,在丫头搀扶下一步步低着头上台来,来至中间,方抬起头来,扫了一眼台下众人。只见她一头秀发精心梳理,油光可鉴。一张瓜子脸上两道柳叶弯眉,下面一双秋波般的明眸,直挺秀气的鼻子下面一点樱桃小口,虽略施胭脂水粉,却掩不住下头那孤傲清高的气质。   台下一时寂静一片,待到那佳人将怀中古琴安放在桌上,坐定了,方有人喊道:「果然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那孙绍祖自打门帘掀起那双眼便再也离不开这红衣佳人了。心中暗道:「怎的此女这般面善?这等绝世美女我若见过怎么又不认得?不管这许多,此女我势在必得!」   再说角落里的宝玉,看见台上的佳人不由由椅子上跳了起来,脱口道:「怎么是她!」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第99章 第九十九回 品翠楼兄妹再相逢 双龙镇兄弟重聚义   却说宝玉见了品翠楼的花魁,不由的站了起来,口中惊呼「怎么是她!」你道是谁?那红衣佳人正是贾探春。好在此时台下诸人都在痴痴的望着台上的探春,宝玉又坐在外围,并未引人瞩目。   一旁如花似玉二女拉扯宝玉道:「甄爷,难不成你认得这争春?」   宝玉这才发觉失态了,缓缓坐下,颓然一笑道:「我哪里认得?只是她像极了我的一个故人罢了。」二女虽不大信,却也不敢再问。   探春环视了一圈台下,又将目光收回,将琴安置好了,款款坐定,探出十根玉葱般的玉指拨弄琴弦,一时台下喧嚣静了下去,只有铮铮琴声和探春婉转的歌声。一曲罢了,又站起身来,翩翩然往后头去了。   台下众人这才觉醒过来,一时掌声雷动,叫好声不断。老鸨又笑着走上台来道:「诸位大爷,如何?这争春可称得上花魁?我没有骗各位吧?」言罢脸上神情甚是得意。   台下人纷纷附和,更有那心急的叫道:「赵妈妈,少说废话,赶紧开始挣花魁吧,我都等不及要同这小娘子洞房了。」   赵妈妈笑道:「好好,诸位爷稍安,今日楼中都是贵客,有常来捧场的熟客,更有远道而来的新朋友。还容我再啰嗦两句,将这夺花魁的规矩再说一回。」一时台下才又静了下来,台下众人都仔细听了,原来这夺花魁却不同于一般青楼那般漫天叫价,而是台下人只要有意的便做个价,却不能空口无凭,而是顷刻便要拿出真金白银来。只是这钱数却只有出价人知道,待到都出了价方将各自钱数公布出来,到时候价高者得,而这价低的虽也出了银子,却一概不退了。   说完了规矩,一时台下都窃窃私语,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在揣摩自个儿要出个什么价钱方能抱得美人归,不至于使怀中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宝玉心中却只想着如何方能救得探春,若是使银子夺这花魁,不说自己身上的银子定是不够,即便够了,也必然引人关注,到时候若是让孙绍祖识破自己,只怕凶多吉少,到时候莫说是救不得探春,更会耽误了要救黛玉的事。可宝玉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胞妹被人欺辱?不免愁眉不展,却想不出个主意来。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台下众人都出了价,老鸨又上台道:「多谢大爷们捧场,我在这里谢过了。现在便让我们看一看,究竟是哪位爷独占鳌头,夺得本年花魁。」   说罢那龟公上来,拿着账薄念到:「李员外,八百两!周官人,一千五百两!王员外,五百两……」一路念下去,不免有人面有喜色,有人捶胸顿足。忽听那龟公又念到:「孙将军,纹银五千两!」一时厅内便如炸了锅一般,众人都左顾右盼,不知这孙将军是谁。孙绍祖洋洋得意的站起身来,朝四周拱手道:「承让,承让。」说罢又坐了下去。   一时龟公念完了,果然没有人压过孙绍祖的五千两。老鸨笑道:「恭喜孙将军夺得头筹!」孙绍祖这才又站起身来,摇晃着踱到台上。   他们说些什么宝玉已听不进去了,刚听得龟公念孙将军这三个字时宝玉便如五雷轰顶,心中再没有了一点主意。一旁如花似玉二女见宝玉面色不对,因问道:「甄爷,您这是怎么了?」   宝玉颤声道:「没什么,想是吃酒吃急了些,身子有些不适。」   如花道:「甄爷,既是如此,我们姊妹服你到后头房里去歇歇罢。」   宝玉转念一想,这楼一二层便如酒楼,都是吃喝弹唱的地方,想这园子里各个女子的闺房便是都在后头了,只怕探春也在后头,遂点头道:「也好。」说罢假装醉酒,由二女搀扶着往后头去了。也不听孙绍祖在台上不住吹嘘。   来至后头果然和宝玉想得一般,有几栋小楼。宝玉指着其中一座尤为显眼的问道:「这是哪位小姐的闺房?」   似玉道:「这便是那花魁争春姑娘的屋子了。甄爷,这边请。」宝玉点点头,由二人搀扶着进了旁边一座屋内。宝玉坐了,似玉倒了茶来:「甄爷且喝茶,散一散酒气也就好了。」   宝玉心中只想着探春,接了茶胡乱吃了一口便放下道:「我要出恭,二位姐姐稍等。」   如花笑道:「甄爷,这大冷天,只在屋里也就罢了。」说着转身由厢房里拿出一个夜壶来。   宝玉接了笑道:「二位姐姐有所不知,我这人颇有些古怪,若是身旁有人,竟是放不出来的,还请见谅。」   如花笑道:「甄爷可真是有趣,如此,我们姊妹二人便铺床叠被等着甄爷了。」   宝玉笑道:「甚好。」言罢提着夜壶便转身去了。   刚来到探春小楼下,便听孙绍祖的声音响起:「罢了罢了,也不用你们伺候,只让爷好好去快活也就是了,你们这群人聒噪着跟来作甚?」正是那老鸨和龟公引着孙绍祖来了。   那老鸨笑道:「孙将军真是性急,好歹也再吃两杯?」   孙绍祖道:「不用。」   老鸨又道:「不如我让下边准备下几样酒菜,端进来,让争春姑娘陪将军小酌?」   孙绍祖又道:「老子花了五千两银子可他妈不是为了来喝酒的。你们只管去便是,不然我可恼了!」老鸨龟公见孙绍祖如此不解风情,也只得作罢。目送孙绍祖进了屋,便也各自转身去了。   孙绍祖早已吃得有了几分醉意,如今想着那楼中的美人儿,再等不及,摇晃着便上楼去,口中呼喝道:「美人儿,大爷来了。」   宝玉在一旁都看得清清楚楚,心道:「若是让这厮上了去,我三妹岂不被这禽兽辱没了?」一时便也顾不得许多,只想着先将探春救出虎口,便悄悄也跟了上去。见孙绍祖正摇摇晃晃的上楼梯,一时怒从心起,悄悄贴上去,将手中夜壶抡圆了,啪的一声便在孙绍祖后脑上拍了个粉碎。孙绍祖顿时闷哼一声,软软的瘫倒在了楼梯之上。   宝玉见了大喜,忙把手中的壶把丢了,匆匆上了楼,一面推门一面喊道:「三妹妹,三妹妹你在哪里?」探春正背朝门在桌旁坐着,听见这一声,猛的站起转身,一时竟呆了,宝玉又往前走了两步,颤声道:「三妹妹,果然是你!」   探春这才醒悟过来,只听当啷一声,一把剪刀由袖口掉落在地上。「二哥哥!二哥哥!真的是你!」说着早已一头扑进了宝玉怀中。   宝玉也一把将探春抱住了,安抚道:「好妹妹,不用怕,我来救你出去。有我在,再没人敢欺负你。」探春早已泣不成声,哪里还说出半句话来。宝玉只得由探春哭了一回,方道:「好妹妹,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先随我来,咱们想法摸出去……」   话音未落,只听得门外有人喝道:「好大的胆子,哪里来的小贼,竟然来这里闹事,不要命了不成?」宝玉探春二人都唬得一跳。宝玉忙将方才探春跌落的剪刀持在手里,将探春护在身后。   只见门外进来两个人,怀中抱着刀剑看着宝玉。宝玉见了大喜道:「柳二哥,蟠大哥,怎么是你们?」原来来的正是柳湘莲薛蟠。   薛蟠哈哈笑道:「宝兄弟,如何,唬你一跳吧?」   柳湘莲也笑道:「宝玉,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竟同我们成了同行了。此处不宜久留,咱们先出去再细说不迟。」又朝薛蟠道:「楼梯上那厮如何?结果了吧。」   宝玉忙拦到:「不可!」   柳湘莲笑道:「怎的?这要害咱家妹妹清白的混账你也不忍害他性命?」   宝玉道:「不是,二哥有所不知,便是孙绍祖!」   柳湘莲薛蟠二人都是一愣,柳湘莲道:「果然是冤家路窄,如此更不能饶他。」   宝玉道:「不可,林妹妹还在他手上,少不得先留他一命。」   薛蟠听了惊道:「怎么回事?」   柳湘莲道:「这里并非说话的所在。如此便将这厮先擒了去,再作计议。」说着便同薛蟠二人将孙绍祖手脚都捆了,又用布条堵了嘴,柳湘莲提剑在前头探路,薛蟠扛着仍昏死着的孙绍祖,宝玉搀着探春,一行人方趁着夜色下了楼,翻墙出了品翠楼。墙外早有人接应。众人上了马,一溜的去了。   宝玉这才问道:「二位哥哥怎么在这里?」   柳湘莲道:「自打京城一别,我不是早就说过,要带着薛蟠来南边二龙山落草?这里叫做双龙镇,便离二龙山再近不过。倒是你,如何到了这里?三妹妹怎的又……还有你那林妹妹……」   宝玉叹道:「一言难尽,倒是先去救林妹妹是正经。」   说话间已是出了镇来至一片林中。柳湘莲一摆手,众人停下。柳湘莲道:「宝兄弟,我先让人将你和三妹送到寨子里去好生安置了,咱们再去救你林妹妹,可好?」   宝玉道:「柳二哥,只将三妹送过去就好,我要同你们一起去救林妹妹。」   柳湘莲道:「如此也罢,你们两个,护送小姐先回去好生安置。薛大呆子,将孙绍祖那厮弄醒。」薛蟠答应一声,将横在马背上的孙绍祖提起来便丢在了地上。孙绍祖摔得闷哼一声,果然转醒过来,只是手脚被捆,嘴巴又被堵住,不能言语,只得口中呜呜直叫。   众人也都下了马,柳湘莲上前扯开了孙绍祖嘴上的布条,孙绍祖立马喝道:「哪里来的毛贼,敢打本将军的主意?你们可知道我是谁?还不快给我松绑!」   宝玉走上前去,狠狠的踢了孙绍祖一脚道:「姓孙的,你可还认得我?」   夜黑风高,孙绍祖虽是看不清晰,却认得是贾宝玉的声音,不由道:「好你个贾宝玉,居然伙同强人谋害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柳湘莲冷冷的道:「好一个朝廷命官,到此地步了还在这里耍威风。呆子,让这厮知道知道如何才叫谋害朝廷命官!」   「好嘞。」薛蟠答应一声,扬起手中的马鞭劈头盖脸便是一顿鞭挞,孙绍祖开始还不肯输口,挨了十几鞭子便挨不住了,口中求饶道:「诸位大爷饶命!」   薛蟠打得兴起,哪里肯停手,一面抽打一面仍喝道:「怎么这么快就服软了?我听说你还打了宝玉一顿?我听说你还如何欺负迎春妹子?看我不活活打死你个畜生!」   宝玉拦住了道:「薛大哥,也就罢了,先把林妹妹救出来是正经。」薛蟠这才住了手。宝玉问道:「赶快将我林妹妹放了,不然定要你好看。」   孙绍祖不由一愣,道:「哪个林妹妹?」   宝玉喝道:「少装傻,你可不是压着林黛玉一路朝南去?」   孙绍祖道:「宝二爷,宝二爷,我冤枉啊,我哪里是压了什么林黛玉!」   宝玉听了一愣,道:「那你这一路上车内的人是谁?」   孙绍祖道:「是王熙凤。」   宝玉啊了一声:「怎么是凤姐姐?你们又将林姑娘和妙玉师父藏匿到何处去了?」   孙绍祖道:「我并不知道。」   宝玉听了又急又恨,一把夺过了薛蟠手中的鞭子,一面不顾头脸的抽打一面道:「怎么说你不知,我亲耳听说是你们带了官兵将她们两个从栊翠庵中带了出去,如何此刻你又说不知?」   孙绍祖一面哀嚎一面道:「宝二爷饶命,小的确实不知。那日本是小的带了人想去抓那栊翠庵中的人,岂料事情有变,那宫里的吕公公在我手里将人抢了去。二爷饶命……」   宝玉这才住了手,道:「那个吕公公?」   孙绍祖忙道:「正是。如今二爷说的那林姑娘和妙玉师父究竟在何处我果然不知,再不敢有半句瞎话。」   宝玉心道:「那吕公公可不是太后的人?却不知为何要将林妹妹带进宫去?如此只怕林妹妹此刻倒也无妨,还是先救了凤姐姐是正经。」因朝柳湘莲道:「二哥,咱们先将我凤姐姐救出来吧。」   柳湘莲道:「好。」   宝玉道:「只是……只是这孙绍祖一行人有二三十人,只怕咱们这几个人,即便是有孙绍祖在手上,也要费一番周折……」   柳湘莲哈哈一笑道:「宝兄弟,你便瞧好就是了。」说着狞笑着朝孙绍祖走去。   柳湘莲虽没亲自动过孙绍祖,孙绍祖却能看得出此人定是头目,又听他笑得狰狞,身子不由得不住往后蹭,口中道:「你……你要做什么!」   柳湘莲也不答话,俯下身去用手掰开了孙绍祖的嘴,拿起一丸丹药便往他口中塞,又从腰间解下酒囊捏着孙绍祖的鼻子灌了几大口,方站起来拍拍手道:「给这厮松绑吧。」便有人上去用刀将孙绍祖手脚上的绑绳都割断了。   孙绍祖哭道:「你!英雄,你给我吃了什么?」   柳湘莲冷笑道:「没什么,看你受了伤,给你点补药罢了。」   孙绍祖吓得噗通跪倒在地,口中只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柳湘莲道:「你可听说过七步断肠散?爷看你人不错,便赏了你一丸。」孙绍祖自然没听说过,可只听这名字便知定是那剧毒之物,更是告饶不已。柳湘莲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道:「你且看,这便是解药。只要三个时辰之内你服了解药便性命无忧,若三个时辰一过,到时候你定肝肠寸断,要受够十二个时辰煎熬方能断气,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得你了。该怎么办,也不用我多说了吧?」   孙绍祖一听,忙道:「是,是,我这就去将王奶奶放了。」   柳湘莲道:「如此甚好,我们便等你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内你需将你王奶奶好生送过来,可只许你二人。若是多了一个人,你想要解药是再不能的。给他一匹马!」   孙绍祖刚要骑马去了,宝玉喊道:「且住,将那贾雨村也带来,我有话问他。」孙绍祖答应着骑马去了。   宝玉不禁有些担心道:「柳二哥,这孙绍祖果真能将凤姐带来不成?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柳湘莲拍了拍宝玉的肩膀道:「定然不会,这等人最是贪生怕死,听说吃了毒药在不能活,一定乖乖行事。你只管安心稍等片刻便是了。」   一旁薛蟠也凑过来道:「宝兄弟,怎的落得如此天地?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宝玉叹了一声,将事情大概说了一回,众人听得又气又怒,薛蟠听得孙绍祖公堂上羞辱薛姨妈宝钗香菱三人的事更是恨不得将孙绍祖生吞活剥了。带宝玉说完,才问道:「却不知二位哥哥怎么也在品翠楼?」   薛蟠笑道:「这怕是天意了,二哥带我落草的二龙山就在左近。平日里这十里八乡的市镇路上都有我们的眼线。这孙绍祖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来,我们便得了消息,只以为是押运了什么贵重物品,盘算着好歹什么时候下了他,可巧跟着来到品翠楼,二哥眼尖,一眼便看见了躲在角落的你。我也认出了台上的人便是三妹。等你和孙绍祖都往后头去了,我们便悄悄跟了进去。」   宝玉叹道:「果然是天不绝我!此番多亏二位哥哥了。」   正说话间只听林子外头有车马声,柳湘莲一挥手,薛蟠便拉着宝玉往,众人都藏在树后。果然见孙绍祖亲自赶着那辆车进了林子。后面一人骑马跟着,正是贾雨村。贾雨村道:「孙将军,咱们这是要到哪里去?这夜深人静的,只有你我二人,只怕不妥。」   孙绍祖道:「这便到了。」说着又扬鞭吆喝,走了几步,喝道:「英雄,人我都带到了,快快给我解药吧。」   柳湘莲方从树后转出来道:「有劳了。这位贾大人,请下马吧。」   贾雨村早就心下生疑,如今见此情景再明白不过,调转马头便要跑。薛蟠从一旁窜出,一把将贾雨村拉下马来。宝玉更是急着问道:「我凤姐姐呢?」   孙绍祖忙掏出钥匙开了车门,宝玉扑上去,果然听车里头人道:「宝玉?可是宝玉?」说话的正是凤姐。   宝玉忙将凤姐抱下车来,道:「好姐姐,你受苦了!」   凤姐只当此回再无生路了,早已心灰意冷,如今乍一见宝玉,不由喜极而泣,扑在宝玉怀里哭道:「宝玉,我只当再也见不得了你!」   宝玉见凤姐身上仍戴着手铐脚镣,不由怒道:「还不快解开!」   孙绍祖忙掏出钥匙将凤姐身上镣铐除去。这才又跪下磕头道:「众位英雄,还请饶了小的一回吧。」   趁着孙绍祖回去的空档,宝玉已将自己这些天所经之事同薛柳二人说了一回。薛蟠抢上前去啪啪两个嘴巴:「少做梦了,你如此对待我娘,欺我亲妹,辱我爱妾,焉能饶你?」   孙绍祖这才知道,这人便是薛姨妈之子,薛宝钗亲哥哥。忙跪在地上一面抽打自己嘴巴一面道:「薛大爷饶命!我该死,我不是人,我……」 贾宝玉道:「二哥,还请先给他吃了解药,我还有话要问他。」   柳湘莲一愣,道:「什么解药?」   宝玉道:「二哥方才可不是给他吃了你的七步断肠散?」   孙绍祖忙跟着道:「是,还请大爷先给小的解药。」   柳湘莲这才明白过来,同薛蟠一起哈哈大笑,笑得宝玉不由莫名其妙,柳湘莲笑着道:「哪里有什么毒药,我不过给这厮吃了一丸马粪罢了。」   众人都哈哈大笑,只有孙绍祖呆呆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倒是凤姐先开口道:「也不要太为难他,他这一路上也没有太为难于我,更不易的是居然真能守信放了宝玉……」   宝玉听了一愣,问道:「如何是他放了我?」   凤姐道:「怎的?难道不是?」宝玉将孙绍祖在公堂上强其鞭挞香菱、又欲玷污宝钗直至后来吕公公赶到,皇太后特赦等事草草讲了一回,凤姐听了不由一张粉面气得通红,扑上去啪啪就是两个嘴巴,又一口痰吐在他脸上,啐道:「下流坯子,果然是个奸诈小人,我且问你,当日公堂之上你是如何起誓来着?你可是口口声声答应我放了宝玉,不然你便天天被驴操,你怎么能……」   凤姐在贾府中就害病,如今一路颠簸,身子更是虚弱,如今这一怒一动不禁身子一软,宝玉忙上前拉住了道:「凤姐姐,何苦与这种人生气?老天有眼,这厮终是落在咱们手上,也是报应不爽了。」   柳湘莲也劝道:「二嫂,保重贵体要紧,这厮待到咱先押回山寨再慢慢发落便是了。」又朝孙绍祖贾雨村道:「二位,今日你们是我寨上的贵客,还请上车吧。」说罢将二人都束牢了胡乱丢进车里,众人都上了马,宝玉与凤姐同乘一骑,一行人朝二龙山去了。   且说凤姐,因听柳湘莲称自己为二嫂,知道宝玉本是比柳湘莲小上几岁,他如此称呼自然是冲着贾琏所称,又想起那日公堂之上贾琏竟那等无情无义,不禁在马背上轻轻抽泣了起来。   一匹马载了两个人终是有些吃力,那马儿便落在了众人后头。柳湘莲等人也知道这姊弟二人定有些体惜话要说,也不催促。宝玉见凤姐落泪,哪里知道缘由,只想是因为凤姐死里逃生,心中欢喜,便由后头抱住了凤姐的柳腰,将嘴贴在凤姐耳边低语道:「好姐姐,今日咱们逃过一劫,正当高兴才是的。」   凤姐忙擦了眼泪,强笑道:「正是,我是看见了你平安无事心中欢喜,倒哭起来了,果真是越发不长进了。」   宝玉听了心下感动,将凤姐抱得更紧了,使凤姐紧紧靠在自己胸前道:「姐姐,打今儿起,只要我贾宝玉还有一口气在,再不让姐姐受一点委屈了。」凤姐听了又想起贾琏来,那才止住的泪水又落了下来。宝玉不知所以,忙岔开话题问道:「姐姐,如何孙绍祖要押着你朝南去?」   凤姐只说是自己这几年在贾府中管事,孙绍祖又是个贪财好色的,无非是想在自己身上捞些油水而已,自己便骗他说金陵老家有许多体己,若是他肯放了宝玉自己便带他去取等等。将为了保迎春等人一事却隐没不说。   宝玉将凤姐抱得更紧了,声音也有些哽咽道:「好姐姐,都那个关头了还只替我着想,我……我这辈子……」   凤姐扭过头去,笑道:「经了这么多事儿还没长大不成?这胡乱就要起誓的毛病可得改改才……唔……」不等她说完,一张樱桃小口已经被堵得死死的。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第100章 第一百回 不眠夜探春诉苦情 真情至兄妹水乳融   一行人来至二龙山山寨中,柳湘莲命人将孙绍祖贾雨村二人都押了下去。薛蟠也同宝玉一起扶着凤姐下了马。宝玉先问道:「我三妹在哪里?」   有人回到:「小姐此刻正在客房休息。」   柳湘莲道:「快带宝二爷去见,再收拾一件干净屋子来给这位奶奶住。」立时有人答应着去了。   薛蟠道:「我先去收拾孙绍祖那厮!」   柳湘莲瞪了薛蟠一眼:「又要混来,那厮先让他舒坦一晚上,先让宝兄弟等人先休息,等第二天了宝兄弟定还有话要问他们。」   薛蟠低头道:「是,都听二哥的。」   宝玉笑道:「薛大哥还是这么怕柳二哥。」柳湘莲脸上不禁一红,好在夜色正浓,无人能看得清。   凤姐轻声问道:「怎么?探丫头也在这儿?」宝玉点头。凤姐道:「咱家出事时她不是在南安王府?如何又在这千里之外来了?」   宝玉道:「嗯,我也正想着去问问她呢。凤姐姐,咱们一同去看看三妹?」凤姐点头,有喽啰引二人朝后头走去。来至后院一间屋外头,宝玉敲门道:「三妹妹,可睡下了?」   不一时门打里头开了,探春一下扑进了宝玉怀中,哽咽道:「二哥哥,二哥哥你可来了!」   宝玉将探春抱得紧紧地道:「好妹妹,别怕,二哥自然不能将你一人丢下了。」   凤姐也在一旁笑道:「探丫头一项是最要强的,怎么这会子也这般小女儿家了?」   探春也顾不上不好意思,又一把将凤姐抱住道:「凤姐姐,想不到在这儿又见到你了。这回可好了,你也被二哥哥救了。」凤姐不禁也落下泪来。   宝玉笑道:「都在门口堵着成什么,也怪冷的。咱们进屋说吧。」三人这才进了屋,宝玉打量了一番,屋内陈设虽是有些简陋,倒也干净,先将二女都按在椅子上坐了,自己又给二人一人倒了一杯茶,方在二女中间坐了,拉起探春的手道:「三妹妹,快说说,你不是好好的在南安王府,怎的流落到这离京都千里之外的小镇上来?又如何沦入青楼……」   探春听宝玉如此一问,不由一头扎进了宝玉怀中,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宝玉凤姐无不心疼,凤姐以为探春在青楼之中定是受了委屈,因拍抚着探春的背道:「好丫头,不用怕了,如今都过去了,现在咱们都好好的就是了。宝玉,若是探春不想说也不用为难她。」一面给宝玉使眼色。   探春哭了一回,方将头又抬起来道:「也没什么委屈,只是我平日在咱家里总是觉得若我是个男子,出去闯荡定能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如今出了门方知道,那只不过是我一厢情愿,将这世道看得太浅薄罢了。」  凤姐端起茶来递给探春,探春摇了摇头,又说道:「咱府上出事之时我正在南安府上住着,后来外头风声越来越不好,珍大哥一家子都被发配了,死的死亡的亡,南安太妃因怜惜我,好歹也要保住我,给咱们府上留个根。可又不敢留我在京都。因南安王在世时曾常年在南疆镇守,与边疆藩王历来交好,虽后来南安王病故,那些藩王与王府也常有书信来往。有个藩王曾提及要和南安府和亲,南安太妃便想着趁这关头将我当做她的孙女,送去南疆去和亲便定能保我平安。」   「我当时心中再没了主意,又没个人能商量。因咱家里女眷都禁在府里,爷们都在狱神庙不准探视,我便糊里糊涂的答应了。南安太妃便派人送我南去。可这一路上我越想越觉得心中憋屈,我这一去,固能留的性命,可我却再不信元妃娘娘能做出那种弑君的事来,更不信是咱们家里有人教唆。咱家只是遭了不白之冤,总会有昭雪的一日。若咱们府上日后得了清白,我却早已嫁给了一个从未曾谋面的蛮子,再也不能见二哥哥和老爷太太了,如此岂不要抱憾终身?又想着我早就想出来闯荡一番,何不趁着这个机会一试身手?反正南疆藩王又不认得我,因而半路上便趁着晚上住店,让待书换上了我的衣服,假冒我去南疆和亲了,自己却悄悄在这处留了下来。」   听到这里,宝玉凤姐不禁都为之莞尔,凤姐道:「好个三丫头,只怕也只有你能干出这种事来了。」   探春却叹了口气道:「我本想着凭我的才学,如今又没人束缚了,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来,因第二日便将头面上的首饰都拿去典当,这些首饰有的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更有太妃临行送的,哪一件不值几百两银子?可到了当口,他们却说这个是假的,那个有残次,居然只当给我二百两银子。这镇上只有一家当铺,我身上又再没有一两银钱,虽知道是吃亏,也只得当给了他们,只想着日后再慢慢赎回来也就罢了。如此得了银子,便想着在街上寻个铺面,进些货物再招揽几个伙计便可有个安身之地一展身手,可巧有个外乡的绸布商年事已高,说要兑了铺子返乡养老,我看铺面尚好,价格也还公道,便将铺子盘了下来。可没想不过几日,便被人告了,说我强占别家铺子,我心道我有文书契约,哪里是强占?便同那人上了公堂,哪知那些人早就同官府串通一气,硬说我这文书系伪造的,将我赶了出去……」   说到此处,不禁又哭了起来。宝玉安抚道:「傻妹妹,外头这些奸诈小人的市井勾当,你在府里又怎么能听说过呢?」一面替探春擦眼泪。   探春哭着点头道:「这世道,果然处处都是小人,是我先前想得太简单了些。」   凤姐也问道:「后来又如何?」   探春道:「后来我便流落街头,身上没有银子,更没有了值钱之物,我只想着自己就要这么稀里糊涂的饿死在街头了,如此饿了一日,有个卖唱的老头见我可怜,给了我一口饭吃,问我何故流落至此,我没敢说咱们家里的事,只编排说家里要逼婚,我才逃了出来。那老者见我可怜,就说若不嫌弃便同他一起卖唱,好歹也能混口饭吃。我走投无路,又见他貌似老实本分,便答应了。」   宝玉道:「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探春听了冷笑道:「哼,果然是有好人的。那老者第二日便带我去各处酒楼卖唱,头两日倒也相安无事。这一日,他便带我去了品翠楼,我见里头乌烟瘴气,本不想去,可想着要讨生活,况且我早说过是卖艺不卖身的,别人还敢用强不成,便去了。进去便有人让我独自去楼上唱曲,待到唱完了想找那老者,没想到早没了踪影。那品翠楼的老鸨说那老者将我五十两银子卖给了她,我哪里肯依,与她理论,她拿出字据来说白纸黑字,那老者得了银子早走了,不容分说便使人将我关了起来。我只想着如今沦落到这种所在,不如一死了之,可那老鸨她……她说若我想寻死便……便扒光我将我丢在街上……」说着又哭得说不出话来。   宝玉听了几乎气得胸都要炸了,见探春哭得这般,又是一阵安抚。探春方又道:「我……我怕他们果然做得出来,只好假意答应,后来才听说要推我做什么花魁,好在这些天到也没让我去……去接客……我只想着,等到了那日,我便拼死同那想玷污了我的臭男人拼个鱼死网破也就够了,没想到二哥哥就将我给救下了。」 黄色文学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免翻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箱:bijiyinxiang@gmail.com   宝玉这才明白,原来探春衣袖中藏着的剪刀竟是如此来的,不禁叹道好险,倘或我不曾遇到,或是去晚了稍许,只怕三妹妹此时早已香消玉损了。又见探春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哪里还有平日在家里那等果断精明,分明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姐罢了。心中怜惜之意不禁又胜了几分,那环着探春柳腰的手也加了几分力气,口中道:「三妹妹,如今你平安无恙就好了,以后可再不许这么乱跑了,你只许在哥哥身边,让哥哥保护你,记得了吗?」